痛风 从“浊瘀”化解 对脾肾调养

2016-01-02  6193  来源:网络 

  痛风是指体内嘌呤代谢紊乱导致尿酸盐结晶沉积,血尿酸增高,而出现关节红肿、疼痛、变形等的一种疾病。中医多从驱除外邪、清热化湿解毒、活血止痛为治,但长期效果不甚理想,易反复发作,且有久用损伤脾胃的弊端。国医大师朱良春认为,该病久治效果不佳,且易反复发作,其原因是对痛风的病机认识不够明确,应重新审视痛风的病理机制,痛风的发病主要责之“浊瘀”,而不是“湿热”,现在的治疗往往着重清热利湿,而忽视对脾肾功能的调养,使得主要病因“浊瘀”不能从根本上化解。

  朱良春曾于1989年提出“浊瘀痹”病名,并创立贯穿于痛风治疗全程的“泄浊化瘀、调益脾肾”治疗大法,尤其是补充了中医治痛风易忽略的调益脾肾治则。据此思路研制的“痛风颗粒”,其实验研究和临床观察均证实疗效显著。

  本报记者近日采访了朱良春的女儿良春中医医院院长朱婉华,她就老先生对痛风的这种独到见解进行了详细阐述。

  命名

  “痛风”病名西医提出更早,

  朱良春创“浊瘀痹”中医病名

  “我们认为,痛风是西医的病名,而非中医病名。中医临床必须以中医理论为指导,中、西医病名只能并存和相互对照,而不能并用,更不能以西医病名取代中医病名。中医病名代表中医对疾病最本质的认识,有利于把握疾病的全局和全过程的一般规律,有利于临床施治,临床上对常见风湿病病种都有相对应的中医病名,如:类风湿关节炎称为‘尫痹’,强直性脊柱炎称为‘大偻’,骨关节炎称为‘骨痹’,干燥综合征称为‘燥痹’,系统性红斑狼疮称为‘阴阳毒’,……,唯独嘌呤代谢性紊乱所致的痛风性关节炎中西医病名同为‘痛风’。这不是简单的命名问题,而是对疾病本质的认识问题。”朱婉华向记者解释说。

  朱婉华曾详细查阅中外关于痛风的历史资料发现,一般国人认为痛风病名最早源于我国,而据英国医学图书馆文献资料考证,早在公元前2000年,埃及人就描述了痛风,约2500年前西医鼻祖希波克拉底就对痛风做了详尽的描述:痛风炎症会在40天内消退,痛风活跃在春季和秋季。太监不痛风,也变成秃头;一个女人不会患痛风,除非她的月经停止。而我们中医真正在文献里出现痛风专题论述是元代朱丹溪所著的《格致余论》:“……彼痛风者,大率因血受热已自沸腾,其后或涉冷水,或立湿地,或扇取凉,或卧当风。寒凉外抟,热血得寒,污浊凝涩,所以作痛。夜则痛甚,行于阴也。”距今666年。故说“痛风”西医提出更早,当是西医的病名。

  另一方面:中医在历代文献中提到的痛风是广义的痹证,包括白虎、历节等。而西医学之痛风则是指嘌呤代谢紊乱引起高尿酸血症的“痛风性关节炎”及其并发症,病名虽同,概念则异。朱丹溪在《丹溪手镜》中,将痹列为十一,痛风十三,清楚表明二者非同一病症。《中医大辞典》中“痛风”的名词解释亦明确指出并不是现代医学代谢性疾病“痛风”,仅是突出了疼痛的特点。如中西医病名均采用“痛风”,则易混淆,不利于临床治疗与研究。朱良春提出“浊瘀痹”新病名,它概括了痛风“浊毒瘀滞”的病机本质,既有别于西医,又统一于中医痹证范畴,补充了《内经》、《金匮要略》中有关痹证的分类不足,提出浊、瘀、痰内邪互为因果致痹的论点,更是对《内经》“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”、外邪致痹理论的继承发展。

  病机

  浊瘀内阻是主因,脾肾不足是根源

  “对于痛风的病机,历代医家多囿于外邪或兼夹郁火致病之说。我父亲却有着独特的认识。他认为此病决不仅仅是简单的热痹,或热毒瘀滞而致。其背后更深的原因是痰湿阻滞血脉之中,难以泄化,与血相结而为浊瘀,这也是为什么我父亲将痛风命名为‘浊瘀痹’的原因。”朱婉华向记者介绍。

  朱良春认为,痛风多以中老年、形体丰腴,或有饮酒史、喜进膏粱肥甘之品、关节疼痛以夜半为甚、结石,或溃流脂液为特征。这都说明该病正是因浊瘀滞留于经脉,则骨节肿痛、结节畸形,甚则溃破,渗溢脂膏;或郁闭化热,聚而成毒,损及脾肾为痛风的发病机理。凡此皆浊瘀内阻使然,实非风邪作祟。浊瘀是内因,是主因。受寒、受湿、饮食等因素只是体内病变前提下的诱发因素。

  朱婉华进一步解释,浊与清对立而统一,浊是病理现象,浊能生痰、生热、生火,而火热都能转变为毒,就会出现各种复杂的症状。在痛风证治中,浊毒是导致关节肿痛、溃流脂浊,甚则后期出现关格的致病因素,而尿酸盐就相当于人体的浊毒。

  治则

  泄浊化瘀、调益脾肾贯穿治疗始终

  针对此病机,治疗主要采用泄浊化瘀、推陈致新,调益脾肾、正本清源,善用虫药,协同增效,这是朱良春多年临证体悟的宝贵经验。

  朱婉华补充介绍说,根据朱良春“泄浊化瘀、调益脾肾”的治疗大法,我们研制了医院制剂“痛风颗粒”,选用土茯苓、萆薢、蚕沙、威灵仙等泄降浊毒,通利关节;鬼箭羽、赤芍、益母草、泽兰等活血化瘀,利水泄下。至于调益之法,乃调整、促进之义,而不同于单纯的补益,况且补益不当,而产生助热上火、蕴湿生痰、阻遏气机等弊端,更致浊瘀难化。故用苍术、首乌等运脾益肾,燥湿解毒。主药土茯苓,不但有利湿化浊的功效,古代医籍中记载土茯苓还有治梅毒之疗。薏苡仁健脾利湿,兼能化痰浊;蚕砂祛风湿,止痹痛,兼有和胃化浊瘀之功。诸药相伍,共奏激浊扬清、化瘀通络、调益脾肾之功。临床应用十八年,疗效满意。

  朱良春认为,在痛风发病的过程中,湿浊痰瘀是始终贯穿的病理产物。浊毒瘀结内生,与脾肾二脏清浊代谢的紊乱有关,脾肾不足、功能失调是发病的基础,所以调补脾胃至关重要。

  “我父亲曾多次告诫我们:痛风治疗中,脾肾的作用一定不能忽略,这正是痛风反复发作缠绵难愈的内在因素。”脾肾功能失健,其运转输布和气化蒸发失常,水谷精微可化生湿浊、痰饮、瘀血等,停积体内,阻碍气血运行,浊瘀又可损及脏腑的生理功能。如此互为因果,形成恶性循环。所以调益脾肾,正本清源,可以恢复和激发机体整体的功能,以杜绝和防止痰湿浊瘀的产生,从而抑制和减少尿酸的生成。

  众所周知,朱良春为我国著名的虫类药学家,善用虫类药治疗疑难病,虫类药通闭解结功效显著,运用泄浊化瘀药与虫类药配伍,起效很快。朱婉华向记者介绍:“我们沿用父亲的这一思路,关节灼热、焮红肿痛者,配以羚羊角粉或水牛角、广地龙清热通络;关节剧痛、痛不可近者,伍以全蝎、蜈蚣搜风定痛;关节肿大、僵硬畸形者,参以穿山甲、蜣螂虫开瘀破结;伴有结节,痛风石者,投以僵蚕、牡蛎化痰软坚;腰背酸楚、骨节冷痛者,用以鹿角霜、蜂房温经散寒。在痛风浊毒痰瘀胶固,气血凝滞不宣,经络闭塞阶段,配伍虫蚁搜剔钻透、化痰开瘀之品,往往能出奇制胜,临床很多病例,见效之快,效果之好,简直出乎我们意料之外。”

  疗效

  分期辨治常获佳效,不易复发

  朱婉华指出,父亲曾多次强调,痛风在自然的病程中有各期的临床特点,如急性期毒热浊瘀突出,炎性反应明显。慢性期痰浊瘀阻与脾肾失调胶结,以虚实夹杂为多见。间歇期虽处于轻微关节症状的缓解状态,但仍存在肝脾肾不足、浊瘀未清、正虚邪恋之征象。

  实质上这正是痛风三期不同阶段所反映“邪盛”、“正虚”消长演变出现的证候变化,浊毒瘀滞、脾肾失调始终是痛风致病的主线。痛风虽表现为局部痹痛,关节病变为主,实际上是脏腑功能失调、升降失常、气血失和的全身性疾病。

  朱婉华在父亲的指导下,2007年承担国家“十一五”科技支撑计划“痛风性关节炎中医综合治疗方案”课题,朱良春风湿病医院组织江苏省内8家医院完成480例临床观察,该方案采取分期治疗的方法,以“泄浊化瘀、调益脾肾”为主要治法,贯穿痛风性关节炎治疗全过程:急性期以痛风颗粒加新癀片具有明显降低血尿酸水平,消肿止痛、改善关节功能的作用;间歇期采用痛风颗粒能够维持体内血尿酸的正常水平,防止痛风反复发作;慢性期合用浓缩益肾蠲痹丸具有蠲痹消石的功效。“十一五”期间又组织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痛风协作组5家医院采用上述治疗方案完成205例临床验证,其临床疗效满意,且较为巩固,不易复发,得到行业内及评审专家的认可。很多反复发作、进展很快的病患通过此法病情都得到彻底解决,不再复发。

  朱婉华告诉记者,结石是痛风治疗的难点,国内外尚无良策,而采用泄浊化瘀、调益脾肾的治疗大法,对早中期患者痛风石直径不超过5mm者能消散,对晚期患者结石较多者能控制进展。

  目前,对痛风的诊治仅仅关注急性发作期,而对缓解期和慢性期,伴发高血压、高血脂、糖尿病、痛风结石、肾功能损害等均无较好的解决方法。朱良春提出浊瘀是该病的病理产物,脾肾二脏的调摄是降低痛风发病和并发症发生的根本,这为痛风的治疗提供了安全、可靠、便于推广的临床路径和与时俱进的中医新病名,希望人们重新认识痛风病名病机,纠正对痛风的治疗思路。

  破解疑难病症要从探索病机下工夫

  朱良春先生曾提出,世界上没有绝对的“不治之症”,而只有“不知之症”。对于一些疑难病症,主要还在于没认清其背后的机理,用药就不能有的放矢,难有良效,故破解难症要从深入探索病理机制上下工夫,努力从不知到渐知,转不治为可治。

  对于痛风的辨治,朱良春再次为我们证明了这一点。

  痛风不是普通的关节痹痛,它是体内自身代谢失常导致的疾病,有其内在根源,所以朱良春明确指出它“似风而非风”。该病的治疗难点在于易反复发作,疗效不能巩固,不易根治。

  针对目前痛风辨治多重清热利湿止痛的现象,朱良春提出自己独到的看法——痛风主要责之“浊瘀”,而不是“湿热”,痛风实际上是脏腑功能失调、升降失常、气血失和的全身性疾病。浊毒瘀滞、脾肾失调始终是痛风致病的主线。急性期、慢性期、缓解期不同阶段所反映的恰是“邪盛”、“正虚”消长演变出现的证候变化。

  正因为基于这样深刻的认识,朱良春对痛风的治疗有很清晰的思路和成熟的方药,力求防止复发、进展,所以疗效也较为巩固,包括较为难对付的痛风石也能化解和控制进展。

  记者发现,对于痛风的治疗,一些医生也观察到患者有虚损的表现,提到补益脾肾药物的加减运用,但只作为点滴经验一笔带过,而朱良春却把调补脾肾之法提到很高的、很重要的地位,作为治疗大法贯彻疾病治疗始终。这是朱良春的独特见解。

  此外,朱良春很好贯彻了治病求本的思想,反复强调:忽视对脾肾的调养,则主要病因“浊瘀”不能从根本上化解。脾肾二脏的调摄是杜绝痛风发病和并发症发生的根本。朱良春用药没有只顾眼前的症状,而是深挖根源,尤其是强调间歇期和慢性期的调治,体现了医家的长远眼光。